这句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段子反映出的,是我国部分地区的“槟榔文化”,如今这一情况或许会发生改变。
一份湖南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下发的《关于停止广告宣传的通知》在网上广为传播。该文件提到,湖南所有槟榔生产企业即日起停止国内全部广告宣传,且此项工作必须在3月15日前全部完成。
3月7日晚,澎湃新闻从湖南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秘书长处证实,该通知系协会3月7日所发,“应湖南省市场监督管理局的要求。”
中国南方食用槟榔的历史非常久远,苏东坡有诗曰:两颊红潮增妩媚,谁知侬是醉槟榔。
时至今日,我国湖南人、海南人爱嚼槟榔依然全国有名。在湖南,街边的便利店、烟酒店里,都有槟榔出售。开车遇到堵车或等红灯时,还会有小贩走到每辆车前推销袋装槟榔。
2010年,湖南省槟榔职业协会发布的《湖南区域食用槟榔流行病学研讨》数据显现,湖南的槟榔咀嚼率为38.42%,咀嚼者最小3岁,最大71岁,30岁至40岁的人群咀嚼率最高,到达50.36%。
与此同时,湖南省成了口腔癌发病的重灾区,湘潭更是首当其冲。据医学统计,90% 以上都与槟榔相关。
2003年,世卫组织将槟榔列为一级致癌物,包括槟榔果、含烟草的槟榔嚼块、不含烟草的槟榔嚼块。也就是说,在致癌威力上,烟草、酒精、天然的黄曲霉素、砒霜和槟榔是同一个等级的!
而“槟榔加烟,法力无边”的顺口溜,无意中陈述了一个事实:现代医学统计证明,槟榔和烟草同时作用于口腔比单食槟榔更易患口腔癌。
食用槟榔有可能可以分为青果和黑果,青果为直接吃槟榔果子,黑果则为炮制过的槟榔果。
按口味区分,槟榔还可大致分为红灰槟榔和白灰槟榔。这里面白灰即熟石灰,红灰是由熟石灰加入甘味料、调味品、香料或中药。
在槟榔致癌的说法出现后,不少人认为致癌原因就在于添加料,吃青果就没事。然而进一步的科学研究发现,槟榔果中含有的槟榔次碱、槟榔素和荖花中的黄樟素本身均具有致癌性。
湘雅医学院的5家附属医院的口腔癌病例呈现迅速增长的趋势,从2005年的305例,增长到2016年的2108例,增长7倍,总数已达11882例。
2017年湖南肿瘤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湖南口腔癌发病率明显高于全国中等水准,已列入湖南男性癌症死亡第7位。到2018年,依然保持在第7位。
口腔癌目前多以手术治疗为主,部分辅以放疗化疗,一半以上的患者手术治疗后会因为癌症复发而死亡,五年生存率约为50%。即使手术成功,也会因面部外形的永久性损害及口腔功能障碍,严重影响生活质量。
而在湖南益阳,2018年12月7日召开一场市委书记,市长双双参加的高规格发展推进大会,表彰了18家优秀非公有制企业,其中就包括槟榔企业口味王集团和皇爷食品。
湖南口味王集团有限责任公司,成立于2003年,注册资本5000万元,法人代表郭志光。
2005年,陈义离开椰树集团湖南分公司,加入口味王。2018年,陈义俨然成为一个“发声筒”,多次出席公开活动大谈槟榔行业发展,反复强调槟榔致癌的“不确定性”。
潇湘晨报报道称,陈义承认槟榔确实对身体有害,还指出槟榔当中对身体有害的成分是槟榔碱和槟榔次碱。
然后他话锋一转:“但是直到现在,我还未曾发现任何学者、任何机构说过食用多少槟榔会有害健康,或者说摄取多少槟榔碱会对健康有影响,这些到目前始终没有一个界定。所以我觉得任何东西如果过多食用都是会对身体有害的,比方说我们吃米饭,如果过多食用,也会导致胃下垂。所以说在此争议之中,并没有一个明确界定。”
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,陈义称口味王十分关注食品安全,“目前我们主要通过高温的蒸煮去除槟榔里面过量的槟榔碱,让槟榔发挥日常休闲、提神的益处。”
据第一财经报道,一位湖南的槟榔从业人员在采访中感慨:“吃槟榔会上瘾,赚钱也会上瘾,这种刺激总会让人欲罢不能。”
槟榔行业有个说法:“槟榔产地在海南,槟榔加工在湖南”。根据天眼查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槟榔公司数排名的省份中,湖南排名第一,占全国槟榔企业总数的43.7%;海南排第二,占全国槟榔企业总数的40.2%。
据新京报报道,湖南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会长杨勋曾说,湘潭、益阳等地,槟榔企业都是重要的税收大户。
据光明日报报道,湖南的槟榔产业总产值已超过300亿元,约占全国槟榔总产值的四分之三。
很多地区还出台了有关政策鼓励槟榔产业的发展,2017年8月,《湘潭县人民政府关于支持槟榔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》中称,要打造中国槟榔文化名城,做大做强槟榔产业,确保槟榔产业出售的收益三年后实现300亿元,五年后实现500亿元的目标。
《意见》中还明确“支持企业研发新产品,对年纳税500万元以上企业,每推出一个新品种,给予企业一次性奖励10万元。单个企业年度内本条款奖励总额不超过50万元。”
2018年4月,博鳌亚洲论坛期间,宣称注重食品安全的口味王集团总裁陈义曾表示,未来这个行业至少将达到千亿级的市场容量。
口味王是湖南卫视的老客户,2017、2018和2019年,口味王连续三年冠名湖南卫视春晚,2017年和2018年,还同时冠名了湖南卫视元宵喜乐会。
中国传媒大学广告学院原院长黄升民教授告诉生命时报记者,广告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影响着消费者的决策和行为,使其“认识——了解——购买”。广告中,“湖南人更爱吃的槟榔”“新一代,芯吃法”等说法,会吸引着没尝过槟榔的消费者去买,诱惑着习惯嚼槟榔的人去试试另外的品牌和口味。
同时,在广告语中,槟榔的危害性被剔除,成为了无害、甚至有益的食品。在湖南卫视2018年元宵喜乐会中,主持人沈梦辰现场口播口味王广告时提到:“一下子就让你精神抖擞、返老还童,找回年轻的状态。”
槟榔是我国的一味传统中药,《本草纲目》里也专门记载了槟榔这味药。然而槟榔作为中药,用量很少,无法和湖南人长期嚼食的量相比。然而有些商家却利用这一点,为自家商品打上“健康”的标签。
2017年11月15日,湖南省卫计委在答复一位人大代表的建议案时称:“槟榔的食品定位和安全性尚不明确。按照《食品安全法》的规定,食品应具备无毒、无害,符合应当有的营养要求,对人体健康不造成任何急性,亚急性或慢性危害的门槛。国家目前是将槟榔定位为药品纳入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》来管理,没有把槟榔列入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品目录。”
如果槟榔是一种药品,那么就应该按照药品来管理。就像对烟草的管控一样,对槟榔的管控如今已迈出第一步,当相应标准逐步出台,槟榔企业也将迎来冲击。
○ 深蓝财经综合自澎湃新闻、第一财经、丁香医生、健康时报、三湘都市报、每日经济新闻、新京报、市界等